泷泽tree

一只懒惰的树

 

【带卡】我不能离婚的理由 下

※有原创角色

※面码出没

※前篇走 离婚 上


6

 

收养孩子这事,大概要从一个夜晚的闲聊说起。

被带土折腾了大半宿的卡卡西挺尸在床上,筋疲力尽还不能安静入睡,永无假期的六代目火影心情郁闷,用棉被蒙住了脑袋。

结束了耕耘的那位神清气爽,靠着枕头,把卡卡西的被子一点点拽下来,直到他露出了耳朵,外加一张生无可恋的脸。

 

毕竟精十,果然是了不起的生物。

 

“卡卡西,咱们要个孩子吧。”精十的语气轻松自然,好像是在说早餐要吃双面的煎蛋。

“就算你对我用无限月读,我也是生不出孩子的。”精六半睁着眼,干巴巴地说。

 

“可以领养一个。”带土看着卡卡西,眼睛一眨一眨,兴致冲冲地说着,“现在是战后,要关注木叶下一代的成长,而且孩子有利于稳定夫夫间的和谐关系。你看隔壁那个谁谁谁,都学会豪火球了,当爹的每天开心到能多吃3个饭团。”

“你直接说面码和佐助就好了,不用自带马赛克。”

“你想啊,等咱们都入土以后,每年扒在墓碑后面,隔壁那个谁谁谁给家长上供拉面和番茄,结果咱俩什么都没有,是不是还挺惨的?”带土一本正经道,“为了红豆糕和秋刀鱼,咱也得养个孩子。”

 

首先,真的不用自带马赛克。

其次,咱俩大鸣人佐助十来岁,你扒在墓碑后面那会儿,大概只能看见扒在墓碑后面的忍者之神和你家老祖宗。

卡卡西的脑海里快速闪过去两行吐槽,但他没有说出来,字太多了,累。

 

带土不太困,他起身下床,去隔壁卧室把他的黑兔玩偶抱了回来。

这只毛绒玩偶是卡卡西很早以前送他的礼物,送的理由很简单:红眼黑毛,一张别人欠我五百万的不爽脸,多像你,简直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

去你的,这么辣鸡的兔子玩偶哪里像帅气冷酷体面聪慧的我,带土用十分鄙夷的眼神回敬卡卡西。

 

话虽这么说,带土还是挺宝贝这只毛绒黑兔子的。平时就把它摆在床头,两人要滚床单时带土还会先把兔子挪走,说是不可以影响它的心理健康。

 

带土把玩偶摆好,灭了床头的灯,钻回被子里。

他平躺了一会儿,身上带着的那点凉气慢慢被捂暖。卡卡西翻了个身,他就顺势搂了过去,小声地在卡卡西耳边说着一些有的没的,诸如家里有三个人的话要吃些什么,三个人给八只狗洗澡一类的畅想。卡卡西时不时低声回他一句,最后词不成句,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在带土的怀里睡了过去。

 

等卡卡西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还没亮,带土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背,手搭在他的腰上,睡得正熟。

卡卡西把带土的手轻轻地放了下去,起床换了衣服,洗漱完毕,又做了简单的早饭,留好了带土的那份,出门上班。

出家门的时候刚好7点,今天卡卡西比往常要早出门一些。

 

刚出门的时候还顶着几颗星星,走到火影塔时身后已经是清澈明亮起来的天。卡卡西走上楼,从不甚明亮的暗角走到了窗边,晨曦透过玻璃,洒落在走廊的地面。

一路上他都在想带土昨晚说的那些话,关于一个孩子,三个人和八只狗的生活。

他不是没动过收养孩子的心,只是想到了自己和带土,一个火影和一个影卫,两个忙碌又童年不幸的男人,想得越多越犹豫不决。

养孩子毕竟不是养小狗,喂他们狗粮,带他们散步就能过活,更何况现在这年头,养小狗都没这么简单。

 

每到这种时候,卡卡西都打心底里佩服鸣人和佐助。

其他人都是被生活推着走,只有他们两个是推着生活走,用推可能还不太恰当,形象一点应该是挥着鞭子,连踢带踹,两个人合起伙欺负生活还不过瘾,又拽了个面码一起疯,手里紧攥着梦想和爱,势不可挡。

 

卡卡西看着初生的太阳,忽然想通了些什么。

 

 

等到带土晃悠来火影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秉着有洞不钻窗,有窗不走门的stk基本法,带土轻车熟路地从窗户钻进了办公室。

卡卡西的桌上摊着一堆类似于履历表的文件,没被纸张霸占的角落里放着一盒甘栗甘的红豆糕,周末特供,盒子上印着红豆大家族的那种。

 

“六代目火影不好好上班,偷溜出去买点心?”带着面具的带土走到点心盒子旁边,装模作样地矜持了一下,见卡卡西没抬头,就把面具和矜持都扔在一边,喜悦地打开盒盖。

空空如也的盒子,连红豆渣都没有。

“卡卡西,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带土黑着脸,表情神似被抢了肉骨头的帕克。

 

卡卡西整理好桌上那些散着的文件,码成一摞,把最上面的那张递给带土。

“这是从村子里的孤儿名单中选出来的,你看下吧。”

“啊?”

“你昨晚不是说想收养一个孩子么,刚才我去见他了,那盒红豆糕是给他的见面礼。”

“等等,”带土一脸懵逼地打断卡卡西的话,“昨天问你要不要收养孩子,你不是没回话吗?”

“那会儿太困了,懒得说话。”卡卡西耐心地向他解释。

 

“那你愿意养一个孩子,和我一起?”带土瞪大眼睛,从桌子那边探过身,认真地看着卡卡西。

“愿意啊。”卡卡西微微抬头,对上带土的眼睛,黑色的眼里泛着笑意,在逆光下闪闪发亮,藏都藏不住。

“别绷着了,想笑就笑出来吧。”

卡卡西话音刚落,带土就踩上了桌子,又一跃而下,桌上的资料哗啦啦地飞了满天,带土拉起座椅上的卡卡西,在旋涡的中心抱住了他。

 

“可以教孩子豪火球了!一定比隔壁那个谁谁谁学得快!”带土乐开了花。

卡卡西心里一串省略号飘过,执着于教下一代豪火球并互相攀比大概是宇智波的基因之一。

“你就不打算看看那个孩子的资料?”卡卡西戳了戳兴奋的带土。

“你说吧,我懒得找了。”带土抱着卡卡西,丝毫没有撒手的迹象。

 

卡卡西无奈地看着办公室里落了满地的文件和资料,默默叹气。

“这孩子今年7岁,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嗯。”

在忍者学校里表现不错,成绩很好,班主任是油女志乃。”

“学霸?好感度减半。”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是吊车尾。”卡卡西白了带土一眼,“看着挺安静的一个孩子,似乎很喜欢看书。”

“又一个你,好感度为零。”

“爱吃红豆糕。”

“哦哦?品味不错!”

“名字叫红豆。”

 

带土终于松开手,严肃地看着卡卡西。

“是我的娃,就决定是她了。”

“……”

 

 

 

7

 

领养孩子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就算家长是火影也不例外。

两个人签了一堆麻烦的手续,做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检查,从身体到心理被彻底检查了一遍,终于能把孩子接回家。

带土至今没见过孩子的模样,他对长相十分无所谓,毕竟他自己钟爱黄色马桶圈面具,他家那位万年戴面罩,面罩下面还会再套一个面罩。

或许应该去定做一个小号的面具,带土想。

 

卡卡西领红豆回家的那天,带土早上五点就起了床,把家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戳在玄关前,等卡卡西下班。

八只狗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可爱的站前面,凶悍的站后面,带土很自觉的站在了前排,吹着口哨等着娃。

再后来,带土和八只狗全都挤成了一排,谁都觉得自己很可爱。

 

在卡卡西打开家门的时候,带土激动万分,直到他看见进家的两个人,差点脱口而出的“闺女!”被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

 

“!”带土瞪大眼睛,怎么是男孩?

“……”卡卡西面无表情,谁也没跟你说是女孩。

“???”带土瞪卡卡西,名字叫红豆好吗?

“。”卡卡西继续面无表情,还有人给自己起名叫鸢呢。

 

小孩子没注意到两个人挤眉弄眼间的无声交流,他的手被卡卡西牵着,微微翘起的灰发在灯光下是暖暖的一团,黑色的大眼睛此时正盯着在他面前跑来跑去的帕克,垂在脸旁的发丝随着他的脑袋摇来晃去。

 

卡卡西蹲下身,用手揉了揉红豆的头发。

“红豆,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和那个笨蛋,”卡卡西指着站在一旁的带土,“还有这八只狗狗,以后都是你的家人。”

小孩子紧张地点了点头,头低低的,攥着卡卡西的手又紧了些。

 

带土走到红豆面前,一屁股坐在玄关的台阶上,还比红豆要高出一截。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孩子,红豆本来在偷瞄他,眼看着他走了过来,吓了一跳,一点一点往卡卡西身后挪,想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卡卡西看着带土用手挠了挠脸,心里笑了,此时紧张的不止红豆一个人。

憋了半天,带土指着自己右半边脸上蜿蜒着的伤疤,“吓人不?”

红豆抬头看他,眼里有一丝胆怯,又有几分好奇,想了想,很小声地“嗯”了一下,作为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带土反而开心起来,孩子挺实诚的,有点气性相投的感觉。

 

“这个疤啊,是救那个笨蛋时留下的。”带土指了指一旁的卡卡西,把笨蛋两个字加了重音,“我是笨蛋,他也是笨蛋,你是我们的孩子,所以你也是笨蛋,我们就是笨蛋一家。”

红豆看着带土,嘴巴微微动了动,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村子的火影大人直呼笨蛋。

“那,他们呢?”红豆指着门口绕来晃去的狗狗,有点好奇。

“哦,他们啊,他们是蠢蛋。”带土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带土和八只狗又打了起来。

 

“火影大人,啊不对,爸……”

红豆想开口说些什么,被卡卡西打断。他抱起红豆,径直走过在门口打成一团的一人八狗,和红豆找了走廊靠里的位置,坐下来,一大一小两个人,看他们掐架。

“我们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不用叫爸爸或者父亲,叫我卡卡西,叫他带土就好了。”

 

卡卡西说话的时候,声音里有些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颤抖。

紧张的不只有红豆和带土,还有他自己。即使是六代目火影,面对一个已经是自己合法儿子的小男孩时,也还是十分的笨拙。那些麻烦的手续和检查只是一种形式,之前构想的各种美好,关于一家三口和八只狗的生活,现在才刚刚开始。

 

卡卡西又开始用手揉着红豆的头发,像是给狗狗顺毛一样的动作。

门口,乌鲁西纵身一跃,咬住了带土的屁股,带土嗷地一声惨叫,兵荒马乱中偶尔还能听到“卡卡西你到底管不管?!”一类的质问。

 

红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觉得他吓人么?”卡卡西看着身旁终于露出笑容的孩子,问道。

“不,他好逗。”小孩子说完立刻捂住了嘴,防止自己笑出声。

“没错。”卡卡西继续摸着孩子的脑袋。“他就是个笨蛋。”

 

 

带土和卡卡西归置完红豆的行李,一家三口又吃了晚饭,时间已经过了10点,7岁的孩子到了晚安时间,哈欠连天。

卡卡西在厨房收拾碗盘,带土领着红豆洗漱睡觉。

 

空出来的卧室从今以后属于红豆,他可以在书架上摆满自己喜欢的书,或者别的什么。每周有固定的零花钱,想要买书可以直接和卡卡西去书店,想吃红豆糕需要和带土商量,由牙齿的状况来决定甜食的摄入量。

卧室,书,甜食。红豆躺在床上,在心里反复咀嚼着简单的约法三章。

 

他很困,但是睡不着。

过了很久,久到他已经数了200多只羊,卧室门被毫无预兆地打开,带土走了进来。他并没有刻意小声,而是径直走到床边,把红豆身上的薄被向上拽了拽。

“小鬼,别装了,知道你没睡着。”

红豆睁大眼睛,看着他。

“带土,你好厉害,连我没睡着都看的出来!”红豆努力压低声音,言语里是止不住的钦佩。

“那是你数羊声音太大,我站门外都能听得到。”带土说着话,从身后拿出了一只黑色的兔子玩偶,把被子掀开些,把玩偶塞了进去。

“这是,嗯,我的兄弟,先借你一段日子,以后还给我。”

 

红豆掀开被子,爬到窗边,把毛绒兔子举在眼前。兔子的表情有点凶,但配着它肥嘟嘟的身子,就显得有些滑稽。

“我可以给他取名字吗?”红豆有点期待地发问。

“名字你随便起,但是不可以叫他带土,带人也不行,阿飞也不可以,鸢也不允许。”

“为什么?”

“因为,咳,因为这几个名字都很帅气,这个玩偶太蠢,配不上这些名字。”

“好的。”红豆抱着玩偶钻回被窝,难掩开心的小脸在对上带土后,又绷紧了些。

“带土,谢谢你。”红豆很认真地说。

“赶快睡觉。”带土没接茬,用手揉了揉红豆的脑袋,走出了卧室。

 

门口,卡卡西正靠着墙,有些好笑地看着带土。

“你紧张了。”卡卡西嘴角上扬,难掩笑意。

“你没资格说我!”带土把卡卡西拽回屋,耳朵还有些红,“吃饭那会儿你还把筷子掉地上了。”

“……”卡卡西再次想起了吃饭时,想给红豆夹块炸鸡,结果自己的筷子掉在地上的尴尬模样。

两个人装模作样地对视了一会儿,终于绷不住,一起笑了出来。

 

一切才刚刚开始。

毕竟以7岁和33岁为起点,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

 

 

 

 

 

8

 

红豆来家里的第31天,正好是2月29号,四年一次的带土和卡卡西的结婚纪念日。

 

赶着冬天的尾巴,木叶飘了一场大雪。

红豆拍哑枕边的闹钟,抬起头时,看到窗外的雪片扑簌簌地往下落,堆积在窗沿,厚厚一层。

房间有些冷,他踟蹰半天,终于不情不愿地套上了带土买给他的紫色针织衫,踩上毛绒兔的拖鞋,晃悠去洗漱。

穿过走廊,经过饭厅,家里太过安静,没有在厨房里系着围裙煎蛋的带土,也没有在餐桌旁盛白饭的卡卡西。

 

他们不要我了?!

自认为判断很合理的的红豆,原地僵硬了几秒。

他急急忙忙跑去玄关,卡卡西和带土的鞋还好好的摆在那里,他又跑去自己隔壁,两位家长的卧室门口,拖鞋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啪嗒啪嗒响。

站在门口,红豆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带土打呼噜的声音。

 

可是现在已经7点,卡卡西上班要迟到了。

刚刚成为家里一份子没多久的红豆实在不敢敲门,但又担心卡卡西迟到,纠结来纠结去,干脆坐在门口,开始挠门,每挠两下,就附加一句可怜巴巴的“要迟到了”。

 

两个赖床的家长终于醒了过来。

 

“你儿子说你要迟到了……”带土还没睡醒,他把自己毛茸茸的刺猬脑袋埋进了枕头里,声音模糊不清。

“昨天测完查克拉属性,说不愧是我儿子的人是谁啊。”卡卡西垂着眼睛,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火和风的查克拉的确很不错,”带土把枕头从脸上拿开,扭过头看卡卡西,“但他太守时了,这样下去不行的,得让这小子坦然面对迟到和老师的愤怒才可以。”

卡卡西踹了胡言乱语的带土一脚,“赶紧起床。”

“喂,过分了啊,哪有对着前面踹的。”

 

在屋子里磨蹭了半天,两个赖床的大人终于爬了起来。

带土看着戳在门口蹙紧眉头的红豆,还真看出几分卡卡西小时候认真又正儿八经的样子。他在心里暗暗地盘算着,怎样才能把迟到塑造成红豆性格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请过假,不过只有两个小时而已。”卡卡西走到门口,笑眯眯地揉了揉红豆的脑袋。

“是什么日子?”红豆眨巴着眼睛,好奇宝宝上线。

卡卡西没有回答,反而扭头看带土。

“是……”带土挠了挠头发,眼神飘忽中看见了窗外的雪,脑门灯泡一亮。

“是下大雪的日子。”他捞起红豆,抓了几件衣服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说,“打雪仗去喽!”。

“打雪仗去喽!”红豆开心地重复着。

 

就算红豆懂事,爱看书,终究也是个七岁的小孩,和其他七八岁的小男孩没什么区别。看到下雪会激动,看到雪地就想踩,下雪天放出家门就回不来。

卡卡西站在窗前,用手擦出一片湿润透光的椭圆,向外张望着。

雪还在下着,地上已经完全被大雪覆盖,就像被涂抹了一层厚厚的奶油。雪地里的红豆用手攒起小雪球,扔扔扔,带土装模作样地左躲右闪,毫无演技可言。

 

卡卡西随手拿起带土的斗篷,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红豆,你看好了,打雪仗要这么打。”

前一秒还站在红豆身旁的卡卡西,下一秒就移动到了带土眼前,一手一团雪,直接盖在了带土脸上。

带土拍掉脸上的白雪,有点危险地眯起眼。

“踹人不踹裆,打人不打脸,卡卡西,你今天太过分了啊。”

卡卡西又攒了个雪球,正中带土的眉心。

 

带土半真半假地发飙,三个人在雪地里互丢雪球,场面十分混乱。见形式有些不利,带土直接开挂,卡卡西则召唤出了忍犬。

家门前,裹着火影袍的红豆,披着紫色斗篷的卡卡西,套着橙色围脖的带土,三个人,还有八只狗,从未有过的热闹。

 

最后,雪地里的热闹止步于红豆的一声惨叫。

从没有迟到过的红豆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他把裹在身上的白色长袍甩给卡卡西,从带土那里抢回了自己的围脖,回家里换了身衣服,抓着书包,瘪着嘴,红着眼眶跑掉了。

带土躺在雪地上,看着自家儿子远去的背影,很是欣慰。

“这就对了,与其老老实实早起去上学,躲在书本后面吃便当,不如花时间扶老奶奶过马路,陪老爷爷打雪仗,这都是过来人的经验。”

“你才是老爷爷。”

 

他扭头看向同样躺在地上的卡卡西,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细碎额发挡住了他的眉,却遮不住横亘在左眼的伤疤。雪下的大了,把他的银发和皮肤抹上一层白,好在他现在身上穿的是自己那件紫色的斗篷,如果是火影袍,怕是整个人都要融在这漫天大雪里。

年少时暗黑色的暗部装,再到后来深绿色的上忍装,明明是比谁都要温柔的人,却一直在用深色调包裹着自己,连同自己的相貌一起,好像这样就能让他自顾自地扎根在过去的黑暗中,孤独安然地活下去。

 

带土一个打挺,站起身,拉起卡卡西的手,稍稍用力,把他从雪地里拽了起来。

他拿过卡卡西手里的袍子,抖落上面的雪,将袍子罩在了卡卡西身上,覆盖着自己那件茄子紫的斗篷。

“借你穿一天,下班还我。”

卡卡西随着带土往家走,“那你穿什么?这种天气,连笨蛋都会感冒的。”

“让你穿你就穿,我又不是只有那一件斗篷。”

“对,你连面具都有一打。”

 

两人进了家,像之前无数个清晨那样,一个刷牙,另一个洗脸,一个去煮味噌汤,另一个盛白饭。

“四年一次的纪念日,结果你只请了两个小时假,”,带土在米饭上打了颗鸡蛋,又滴了几滴酱油,“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离家出走。”

“没办法啊,火影是没有假期的,两个小时的假期已经是极限了。”卡卡西喝光了碗底的汤,“离家出走可以,记得五点钟的时候接红豆放学。”

“五点,不是四点吗?”带土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含糊不清地说着。

“他们今天下午有一节额外的手工课,放学要晚一点。”卡卡西放下筷子和碗,“我吃饱了,很好吃。”

 

“吃那么快干吗?没人看你的脸。”带土看着卡卡西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早餐,有点费解。

“还有半个小时,我去洗几张照片。”卡卡西已经走到了门口,心情很好地冲带土挥了挥手里的相机。

“卡卡西。”带土忽然开口叫住了他,卡卡西回过头,看到带土冲自己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我有很重要的话对你说。”带土一脸情深,右脸的伤疤都舒展开来。

卡卡西有些好笑地走了过去,“干嘛,结婚四年了还要说什么临别爱语么?”

“帮我把垃圾倒了。”带土指了指厨房满满的垃圾袋。

“……”

 

下午五点的时候,带土带着面具,躲在忍者学校门前的一排树后面,等红豆放学。

结果等走了一群用异样眼光看他的小辣鸡,才终于等来了出校门的自家儿子,身旁还走着隔壁家的那个谁谁谁。

 

“所以,你现在到底叫旋涡面码还是宇智波面码?”红豆很关切地问面码。

“他们是家长,他们想怎样就怎样,跟鸣人独处时姓旋涡,跟佐助出去就姓宇智波,现在佐助打算要在家谱里加上我的名字了……鸣人老偷偷摸摸过来跟我诉苦劝我改姓,我只是个小孩子,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面码哀怨地说了一长串。

“我们家还挺自由的,他们说我可以随我喜欢。”红豆很开心地踢飞一颗小石子。

 

“那,你喜欢哪个?”

 

俩人吓了一跳,回过头,带土幽幽地出现在两个孩子身后,歪着脑袋,装出一副很可爱的样子。

“……还是宇智波比较好。”红豆一边说着,一边看面码,表情哀怨,脸上分分明明写着“我只是个小孩子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带土本想再作弄下面码,顺便给鸣人送个助攻,结果老远就看到佐助站在秋千下,黑着脸。

 

在搞事和家族爱中,带土选择好好活着。人生在世,不容易。

他拉着红豆的手,告别了佐助和面码,往回家的路上走着,经过火影楼时,想到今天说要加班的卡卡西。

 

既然经过了,就顺便上楼去慰问一下。红豆尤为开心,火影楼和火影办公室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有着强于暴风雪的吸引力。

父子俩走到办公室门前,看到从门缝中漏出来的灯光。

带土和红豆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卡卡西趴在桌子上,披着带土的斗篷,似乎已经睡着了。窗户留着一个缝,那是为万年钻窗的带土准备的,屋外的风卷着雪花从缝隙里钻进来,几页文件飘在了地上,大概是被吹掉的。

 

带土皱起眉头,大冬天,不好好把窗户关上就睡着,到底谁才会感冒,谁才是笨蛋。

他走到卡卡西身边,想把他叫醒,免得着凉。

然后他发现,在摆满一堆堆文件的办公桌上,多了一个相框。

照片是早晨打雪仗的时候照的,摄像师是带土的影分身,明明只是帮忙照相,也说什么都要入镜。

在照片的右下角,一撮黑色的短发被镜头所定格,而带土和卡卡西躺在雪地里做大字状,红豆躺在两人中间,露出一个快乐的,属于孩子的灿烂笑容。

 

没有凝固的瞬间,没有不变的永恒,墨迹会模糊,照片会泛黄。

他们一起生活了四年,今后还会十年,二十年的继续下去。他和带土用了四年的时间见证了彼此的生命轨迹,战后生还,结婚领证,少了谁都构不成完整。

 

卡卡西醒来的时候,红豆正扒在他的椅背上摇来晃去,看他醒了就凑了过去。

带土则站在一边,他看着卡卡西桌上的照片,心里有些难以名状的情绪在翻滚,过去看的肥皂剧里的烂白台词一条条闪过,那些说情道爱的话语被掰开,揉碎,哪个词哪句话都代表不了带土的心。

 

想来想去,带土忽然笑了起来,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根本无关紧要。

 

“我们回家吧。”带土说。

“我们回家吧。”红豆又重复了一次。

“好。”卡卡西看着他们,笑着回答。

 

 

 

9

 

曾经无比抗拒过去的自己——不重视同伴的自己,没能保护同伴的自己,无法理解父亲的自己。

那么多年里,卡卡西都在自己的影子里痛苦喘息。闭上眼看到的是惨死的同伴,捂上耳朵听到的是他们离世前破碎的自白。

大概会这样过一辈子吧,卡卡西曾经十分认命地这么想。

 

直到四战结束,带土活了下来,两人互通心意,表白又结婚。

对于自己的抗拒甚至是憎恨,被另一个人的爱意所包容。卡卡西在两个人的生活里学会了接受过去的自己,不躲避也不夸大,回忆里曾经冷酷,形单影只的自己也不再那么面目可憎,他终于可以平心静气,终于可以和过去的自己握手言和。

是因为爱吧。

 

最后爱情变成了生活,变成了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只能在偶尔的床笫私语间瞥见最初爱意热烈燃烧的影子。然后一个偶然,或者不经意,以为早已褪色的过往回忆宛如潮水,退去后留下的尽是彼此间深厚细密的情。

由爱成情,大概就是如此。

 

或许是四年一次纪念日的原因,或是别的什么,站在家门前,看着带土的侧脸,卡卡西有些百感交集。

 

注意到了卡卡西的视线,带土开门的手顿了顿,转过头。

“看我干什么?”

“看你长得帅。”

 

当着红豆的面,带土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当着孩子的面,你在这里扯些什么东西?”

“行行,你长得丑极了,可以吧?”

“我长得丑?”带土不开心了,“长得丑你昨天在床上还……”

卡卡西及时捂住了带土的嘴,耳尖飘上点难以察觉的薄红、

“当着孩子的面你注意点。”

 

“我都听见了。”一直安静站在一边的红豆眨了眨眼,插嘴道。

“……”x2

大约是看着两位家长铁青的脸,红豆意识到他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把脑袋扭去了一旁,假装对隔壁院子里摆着的番茄肥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卡卡西,你说我要不要开个写轮眼?”带土眯起眼睛,转过头。

“不要写轮眼!我什么都没听见!”小孩子扯着嗓子大嚷大叫,眼睛死死闭紧。

“哼,你这个贤二小笨蛋。”带土装腔作势地慢慢睁大眼,“你看好了,宇宙第一超级无敌的圈圈轮回红红写轮眼!”

“我也有绝招,”红豆向后退开一步,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小的纸糊的团扇,“看我今天和面码学的,宇智波反弹!”他伸出手,使劲扇了下。

“啊啊啊啊啊!”带土捂着胸口,连连后退,“我被打中了,太厉害了,不愧是……名字里有红豆的人,”带土晃晃悠悠地捂着胸口,“要死要死要死……”然后直直往雪地上一躺,装死。

 

红豆看向卡卡西,又向卡卡西扇了下。

在一旁看热闹的六代目火影像是被S级忍术击中一样,慢慢跪倒在地,然后倒了下去。

红豆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小扇子,感叹宇智波这三个字的强大威力,然后兴高采烈地绕过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去隔壁面码家炫耀去了。

 

带土和卡卡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带土,红豆去隔壁串门了,咱俩可以站起来了吧?”卡卡西戳了戳还在入戏的带土。

“不,我要让他见识到力量的可怕,让他有所反省。”带土深沉地说。

“对了,你不是要离家出走么?”卡卡西笑他,“现在你可以走了。”

“才刚四年你就轰我走?”带土用手揉着卡卡西冰凉的耳垂,“你让我走我就走,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是啊,才刚刚四年。”卡卡西握住带土的手,轻轻摩挲,“一想到后面的几十年,我就头疼。”

 

带土一蹭一蹭凑了过去,两人视线相对,倒转九十度的世界里只有躺在雪地里的彼此,距离太近,飘落的雪花都被温柔的气息所融化。

雪景很美,红豆也不在,带土觉得现在要是不亲一个,也太对不起卡卡西那张好看的脸了。

他用手抚上卡卡西的脸颊,手指勾着面罩蜿蜒向下,慢慢露出了鼻翼,还有嘴唇……指尖冰凉的触感在移动中漫漫燥热,直至无法忽略。

 

然后红豆兴高采烈地跑出了门,跑进院子里看雪地上的自家家长。

“鸣人家今晚吃番茄炖肉,咱们吃什么?肚子好饿。”

两个尴尬的人迅速分开,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带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想吃番茄炖肉吗?”

红豆很诚实地点了点头,他肚子饿了,什么都想吃。

“走,”带土直接翻墙而过,“咱们蹭饭去。”

 

卡卡西看着光明正大走进鸣人家的带土,还有跟在后面的红豆,一阵无语,心想你们不要脸我还想要好吗。继而一想,不用做饭不用刷碗,也不错,于是也跟了过去。

 

晚冬的风雪渐停,他走进鸣人家,带上门。

雪夜里的木叶村,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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